独臂擎起深山的希望

独臂擎起深山的希望

　　——记甘肃省环县曲子镇西沟小学教师邓志华

　　记者 宋喜群 庆阳市社科联主席、作协主席 马启昕

邓志华在耐心地辅导学生写字

　　从甘肃省庆阳市环县曲子镇到西沟小学，有6里路，要两次跨过同一条小河——道桥桥河，但这里缺一条路，缺两座桥。

　　西沟小学条件很简陋，不容易留住教师，现有的5名老师里，校长杨吉雄和年轻教师马盼盼是年初才调来的。从1981年当上老师，邓志华再没离开过西沟小学的讲台，30多年来，邓志华无数次跨过这条河，走过河边的小路。

　　盛夏的西沟村道桥桥河畔，高高的黄土台子，被雨水切割得支离破碎，黄土柱子耸立在路旁，青草的芬芳阵阵飘来。邓志华笑吟吟地走在这条坎坷的黄土小路上，空荡荡的衣服左袖随风摆动。

　　在西沟村，邓老师用残缺的身体，支撑着残缺的家庭，也支撑着山里娃娃们的梦想和希望。

邓志华带学生娃过道桥桥河，如果雨大，这里的水就会很多，邓志华常在这条河上背学生过河

　　穷困坎坷中的坚守

　　邓志华1978年初中毕业，1981年通过考试，当上了西沟村小学的教师。当老师，是她儿时的梦想，当上了老师，邓志华就一心扑在了学生和教学上。可在她梦想的道路上，却是一路的坎坷和磨难。

　　１９８６年３月，邓志华的左胳膊肘关节肿起了个疙瘩，她每天打针吃药坚持着给学生上课，这一年，她教的两个年级，在学区统考分别获得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好成绩。到了秋天实在挺不住了，邓志华才到医院去检查，结果是滑膜肿瘤，有病毒严重扩散的迹象，要保命只有截肢。

　　从医院回来，只有5岁的儿子拉着空空的袖管找妈妈的手，学生娃们见老师的胳膊没了，就冲上来抱着邓志华的大腿哭作一团。“学生娃都懂事的很，大一点的女娃娃，还会帮我提裤子。”邓志华说。

　　左撇子的邓老师截肢后，翻书、写字都不方便，原来的长辫子剪了，以后就一直留短发。邓老师的女儿直到能自己梳头了，才留起了长发。

　　邓志华是个要强的人，失去了左臂，课堂上没法打尺子，她就学着用单手画图。后来，她还练就了一只手拿刀刀、用腿夹着给学生修铅笔的本事。

　　作为家庭主妇，邓志华截肢一年后才能独立做饭，有一天儿子见她能做饭了，高兴地跳了起来：“妈妈能做饭了，妈妈能做饭了！”

　　但在儿子梁霄的心里，留下深刻烙印的却是另一个场景。“有一次，妈妈端着一盖帘饺子，没端住，全扣在了地上，妈妈哭了，哭的很伤心。”

　　可是，灾难并不因为邓志华的善良和对教育的热爱而稍有宽容。

　　1995年11月，邓老师的丈夫遭遇车祸去世，她哭得床都下不来，等下了床，她又站到了西沟村小学的讲台上。“爱惜（教育）这个事，就更一心扑在这个事上了。”邓老师说。

　　邓志华是老师，也是农民，丈夫去世后家里的几十亩山地就靠她一只手刨了；两个年幼的孩子，鸡呀、猪呀也只有她的一只手去经管了。

　　一回想起过去，邓老师的眼圈就红了：“过去的事，不敢提。”

放学了，邓志华和学生们走出西沟小学的校门

　　山里娃的老师妈妈

　　贫穷的西沟村，学生的家长多在外地打工，有的母亲不再回来了。西沟村有很多留守儿童，这些娃娃们，缺钱，更缺爱。

　　学生娃没有了笔、本子，邓老师会拿出自己的钱来接济学生，如果没有这点钱，娃娃们的路就断了。赶上大雨天，邓老师经常带娃娃们到家里吃住，邓老师的家，也就成了娃娃们的家。

　　冬天，邓老师会早早地来到学校给娃娃们生炉子，学生娃生病，邓老师就给买来药，还单手给拉肚子的娃娃擦屁股、洗裤子。

　　村支书道兴俊是土生土长的西沟村人，他告诉记者，前些年曾经有个小伙子在学校的泉边挑水，还以为是学校新来的老师。这个小伙子叫杨一帆，当时已经十七八岁了，是西沟村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当时校长担心不好管理，不想收留这个“大”学生，在邓志华的坚持下，杨一帆留了下来，连续跳了几级，后来考了中专，在长庆油田西安总部有份不错的工作。

　　41岁的村民孙虎城和两个儿子都是邓老师的学生，大儿子上高二，小儿子上初中，成绩都好着呢。45岁以下的西沟村人，差不多都是邓老师的学生。

　　邓志华的爱，点亮了西沟村娃娃们的希望。

下了班，回来哄孙娃们。去年6月，邓老师的儿媳生了三胞胎

邓志华走在道桥桥河边的小路上，邓志华说，这条小路她走了一辈子

　　累，并幸福着

　　“掌柜的”车祸去世后，邓志华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儿子14岁，女儿7岁，日子都挺不过来。”

　　儿子梁霄也是邓志华的学生，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都叫他小数学家，多难的题都能做上。梁霄说，自己没能读高中考大学，在妈妈心中也许是一大遗憾。

　　其实，当年梁霄中考并未落榜，但他向妈妈撒了谎。“我没考上”，中考结束后，就这么简单的一句答复，梁霄结束了自己的求学梦想，几年后，梁霄无意中说走了嘴，邓志华才知道了实情。

　　“我的一个天塌了，不能让这个天再塌下去。”梁霄蹲在自家的小院里平静地对记者说，母亲善良、坚强，他很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自豪。

　　梁霄结婚几年都没生娃，邓志华很犯愁，前年儿媳妇怀孕了，邓志华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一检查是双胞胎，邓志华又开始犯愁了。“家里穷，压力大啊。”去年6月21日，儿媳妇竟生下三胞胎，邓志华愁的几天没睡着。给娃娃们吃的奶粉，从铁罐罐换成纸盒盒再换成20几元的塑料袋袋，还是觉得承受不起。在邓家简陋的客厅里，邓老师黑黑的脸庞上，露出淳朴的笑。

　　去年，邓志华被评为“感动庆阳十大人物”，县里专门为西沟村小学拨款修缮校舍，村民们都说，这是邓老师给娃娃们带来的福分。从曲子镇到西沟小学的河上，记者看到，一座小桥正在施工，邓志华老师已经52岁了，也许以后西沟村小学的老师们，就不用再背娃娃们过河了。

　　“在学校带学生娃，放假了就在家带孙娃们。”如今的邓志华，累，并幸福着。(此稿采写于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