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池南梁镇阎洼子村： 群众为红军保护枪支弹药

  1934年，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革命先辈，领导创建的陕甘边区革命根据地是处于以南梁为活动中心的发展阶段。在此过程中，他们始终坚持红军和边区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完全彻底为边区人民群众翻身解放而奋斗的原则，其结果是边区哪里有危难，哪里有敌人，哪里就有靠山人民群众的帮助。刘志丹、习仲勋常对部下讲，我们南梁红军的根脉，深扎在老百姓的深厚大地，咱把老百姓放在心上，老百姓就把咱放在心上。我们始终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笔者下面记述的阎洼子村群众为红军保枪弹一事，就是人民群众帮助南梁红军、视南梁红军如亲人的真实写照。

　　1934年农历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华池县南梁镇阎洼子村接到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的一个紧急通知：明日国民党军队要对南梁地区进行军事“围剿”，希各村火速搞好坚壁清野工作。

　　当时，陕甘边区革委会财政委员武生荣，接到这个通知后，急忙带领群众把红军在各处存放的物资收拢起来，连夜埋藏。这些物资有：十大响、八拉丝、老毛丝、黑明灯、十三太保等各式各样的钢枪60支，子弹两毛口袋（约五六千发），枪栓两毛口袋，马鞍、马镫40套，当地群众捐献给红军的鸡蛋两千颗，大板铜元一大筐（约五六千块），还有粮食若干石，以及群众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那时候，红军的家底很薄，别看这点东西，它可是红军的宝贝啊！

　　这天晚上，武生荣组织阎洼子村的群众把这些物资抬到本村一个大场上，大场上秩序井然，连小孩子也提着各种纸糊的灯笼为大人照明。大家绕着场边在挖一条长坑，除了劳动的喘息声和偶尔工具的碰撞声，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人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挖快埋。这些东西都是革命的宝物，来之不易，绝不能让反动派抢走。

　　鸡叫头遍的时候，东西终于埋好了，还在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糜草、麦秸，伪装成晒柴草的样子，人们才各自散去。

　　埋藏完毕后，武生荣又急忙赶往别的村去了。临走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叮咛侄子武海潮：“赶快把那30头大黄牛藏起来！”这些黄牛是红军打土豪时没收的，没来得及处理。但是，这么一大群活东西怎么藏？武海潮想来想去，最后领着几个人把它们赶到村子对面一个深沟掌里。那里是一个很深的沟壑，长满了梢林，人轻易不到那里去，倒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防备牛乱跑被敌人发现，大伙儿把通往沟掌所有的路都挖断；一时不能挖断的，就砍了些乱树枝堵住。还给牛预备了水，以免它们渴了吼叫。

　　阎洼子村的乡亲们埋藏完东西回去只打了个盹，天就大亮了。全村的人为这些军用物资所牵心，谁也没有想到远处去躲躲，各自在自己的庄前屋后干着活。大家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那场斗争的到来。

　　上午10点钟左右，严峻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只见村南面的路上扬起了滚滚尘烟，人喧马嘶，一股饿狼似的队伍朝村里扑来。这就是国民党杨子恒部队的一个团，团长仇良民亲自策马驱兵。

　　仇良民率匪徒进村后，立即下令将全村来了个大包围，把村前屋后所有的道路都封锁起来，这里一岗，那里一哨。几面山头上都架起了机枪，戒备森严，杀气腾腾。

　　接着，抢劫开始了。霎时，阎洼子村的天地仿佛翻了个儿一样，匪兵们像寻食的饿狗，闯进了各家各户，缚猪牵羊，捉鸡逮鸭。狗咬声、打骂声、哭叫声、各种家具的破碎声，以及妇女的挣扎呼喊声，响遍了全村。敌人什么都抢，见啥糟蹋啥。做饭的案板抬去当了床铺使用，木器家具砸烂当柴禾烧，被子被抢去当马鞍垫子。粮食、衣物、铁锅、水桶、绳子等都被一扫而光。阎洼子村，经受了一场空前的大浩劫。

　　中午，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敌人在埋藏军用物资的大场上发现了翻起的新土块，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一个敌营长正带领匪兵在那里挖呢！”听到这个消息，人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像压了一块铅一样沉重起来，顾不得家里的事情，纷纷向大场上赶去。

　　武海潮赶到场上的时候，只见那个敌营长腰挎盒子枪，一手拿着马刀，一手提着铜条鞭子，凶神一般恶狠狠地站在场心里。场面上盖的柴草已被揭去了。群众看到这种情况，急中生智，不约而同“忽”地一下涌上前去，站在埋藏枪支弹药的地方，占住了位置。但是场面大，人又少，地方占不完，10来个士兵还是没命地挖着。大家面面相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也想不出法子，只是直愣愣地瞪着挖掘的敌人。敌人每挖一锹，群众的心就随着颤抖一下。

　　情况严重了。首先是埋藏在最外面的群众的七八袋玉米和豌豆被敌人从土里拖了出来；继而盛在几口大黑锅里的两千颗鸡蛋也被抬了出来；接着，红军的几副马镫也暴露出来了。这时，武海潮心里不禁打起了寒战：“完了！再往前挖一点，枪支弹药一出土，全村百姓就没命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大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能听见敌人“咚咚”的刨土声。眼下，乡亲们都有这样一个愿望：我们的粮食、包袱，都可以让敌人拿去，可千万别把红军的枪支弹药挖出来。但是，谁也阻止不了敌人的行动，挖掘还在继续进行着。

　　眼看一场大祸将要临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武海潮的父亲武万有为了保护红军的物资，挽救全村人的生命，突然分开众人挺身而出，朝着匪兵们大喊一声：“你们是不是国军？”

　　敌营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有了红军，但仔细看时，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于是恶声恶气地说：“是国军，怎么的？”

　　“既是国军，就要爱民，为什么要挖老百姓的东西？”武万有紧追一句。

　　有了领头的，大家的胆子似乎壮了一些，立刻附和着去和敌人讲起理来：

　　“这算什么国军？”

　　“挖去了粮食，叫我们怎么过活？”“不准挖老百姓的东西！”

　　挖掘的士兵正累得满头大汗，群众这么一打岔，借长官没空催促，便停下来偷懒，拄着工具喘粗气。大家见敌人停下来，紧张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敌营长像一头被触怒的野兽一样，吼叫起来：“奶奶个屁！是老百姓，为什么埋这么多的东西？”

　　“我们庄子大，怕过队伍抢了去，是集中起来埋在这里的。”武万有不卑不亢地说。群众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吵了起来：

　　“我的几十个鸡蛋还要用来给病人补营养哩！”

　　“有我两副马镫，是准备接新媳妇借下外村的！”

　　“老总，我们全家的口粮都在这里，拿走了我们只得等着饿死！”

　　有些人甚至号啕大哭起来，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吵闹声、求情声，使敌人插不上嘴。

　　匪营长理屈词穷，恼羞成怒：“再吵老子砍了你们！”说着将雪亮的马刀朝空中一挥，又呵斥匪兵道：“挖！”

　　敌人又开始挖了。群众急了，干脆坐在地上，任凭敌人拳打脚踢，用锨把乱打，用枪托蹾，虽然疼得额上冒冷汗，就是死活不起来。此时，谁心里都清楚：保住了脚下的东西就是保住了全村人的生命；反之，后果不堪设想。敌人打一阵群众，挖一阵；刚拉起这个，那个又来坐下，弄得疲惫不堪，无法顺利挖下去。但武海潮心里却似油煎一样，眼看许多乡亲都被打伤了，敌人还是不停地挖掘，这可怎么办啊？这时候，不知谁急中生智，悄声说：“红军回来了！”武海潮立刻明白了用意，于是故意和身边几个群众交头接耳地说起来，故意让匪营长听见。匪营长立刻神色慌张起来，只见他一把将武万有从人堆里拉出来，“啪！啪！”挥起铜条鞭子猛抽起来：“这家伙一定是个共产党，带走！”

　　阎洼子村的群众一看敌人要带人，一涌上前，但被一把把刺刀逼了回去。敌人临走时，还把刨出来的粮食等东西也抬走了。

　　敌人离开了大场，枪支弹药终于保住了，人们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但谁也不放心，担心敌人又来挖，一直守在场里，直到晚间掌灯时分才陆续散去。

　　武万有被敌人拉去后，打得皮飞肉绽，没了人样，以后又被灌了辣椒水，上了老虎凳。但他忍着剧痛，始终未吐一个对敌人有用的字。一天晚上，敌人又给武万有上烙铁刑，武万有坚决不说，当场昏死过去。敌人误以为他死了，便把他扔到了野外，乡亲们发现后才抬了回来。后来，武万有终因摧残致疾，不久就离世了。

　　敌人一直在南梁地区闹腾了5天才撤走。后来，刘志丹、习仲勋等同志率领红军返回南梁，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的干部带领群众把枪支弹药挖出来送给红军。

　　军爱民，民拥军。当年在南梁地区，类似上述百姓拥军的事迹颇多，一桩桩、一件件十分动人。后来，文艺工作者倾情编写出《拥军快板》，很形象地颂扬道：

　　“大雪飞，一片白，敲着锣鼓打起旗；男女老幼齐出动，喜气洋洋劳军去。你赶羊，我捉鸡，猪肉吊子手里提；大车满载慰劳品，豆腐粉条一大堆。钢红军，真辛苦，消灭敌人为咱们；此举难忘恩如山，送点东西表意情。”（陇东报）